他沉吟片刻,说出自己的推断:“我猜这女子应该也是冲着货郎手里的逍遥散去的,只不过凑巧碰上了同样目的的凶手,挨了凶手一掌后靠轻功逃脱。可惜还是被那一掌伤到了心脉,最后死在了山里。”

    罗润衣这一推断正好符合周先生先前验尸的结果,隋遇也觉得十分合理。他将这个发现作为出发点后,突然又有了新的猜想:“你们说,会不会是我们想复杂了?”

    周世敬轻捋胡须,饶有兴味问道:“大人有什么见解”

    隋遇摆摆手:“见解谈不上,我就是突然想到,也许我们一直将此案想复杂了。因为案发时间实在接近,加上货郎也是由梅姑一案牵扯出来的人,所以我们都将这几人想成是一桩案子。假如,这女尸和货郎的死与梅姑的失踪并无关系呢?”

    罗润衣:“大人的意思是,这是两件案子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。”随遇点点头,继续说道:“而且还是毫无关联的两件案子。所以我打算一切推翻重来,重新将查案的重心放在梅姑的失踪上。毕竟逍遥散这事,背后牵扯的人太多太广,不是能轻易查清的。不如先将这事放一放,等解决了梅姑的案子再继续查。”

    罗润衣思索片刻,觉得隋遇言之有理:“大人说得对,逍遥散在江湖上盛行已久树大根深,如今积重难返,不是一两日就能解决的。所以,我们的确应该先专注于梅姑失踪一案。”

    周世敬将隋遇二人送出了仵作房,看着隋遇走远的背影缓缓勾唇。这晏海县是个福地,没想到又迎来了一位明公正气的好知县。想来那人的在天之灵,也能安下心了。

    隋遇出了仵作房,就喊来主簿孙一鹤,一起去了书房探讨案情。如今既然确定无头女尸不是梅姑,那就意味着张鲁的不在场证明不再成立,他再次成了隋遇心中的首要嫌疑人。

    正在喝茶的孙一鹤突然想到了什么,迟疑道:“我记得周先生说,那女尸的头是死后被人砍下的,而是还是被一名力气大的壮汉砍下。这样一说,那张鲁岂不是很符合这个特征?”

    孙一鹤的话恍若一阵徐徐微风,瞬间吹散了萦绕在隋遇心头的迷雾。是啊,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。如果像周先生所言,张鲁这个健壮的庄稼汉的确很符合条件。不过,当时周先生还有一句,说此人应该是个惯常用刀斧的人。张鲁只是一个埋头种地的庄稼汉,没听说他还做过其他行当,难道是割水稻的镰刀?

    时间紧迫,隋遇打算用过午饭后再去一趟三元村。但他嫌县衙里的马车速度慢又颠人,还不如骑马来得方便。正好,他屁股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,骑马完全没有问题。

    当罗润衣听到隋遇想要骑马去三元村时,有些惊讶却也没说什么。午饭后,他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骏马,让隋遇自己挑一匹。

    本来罗润衣对于隋遇的马术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,可当他看到隋遇娴熟上马,双手执缰策马扬鞭,骑马姿态潇洒从容时,心中疑虑顿消,变为十二分的讶异。

    只见这位俊朗公子一身华贵紫服眉眼飞扬,胯下骏马疾如闪电,狂奔在官道上,挟着滚滚尘土。上身微微前倾,稳稳地立在颠簸的马背上,伴随一声轻喝,年轻公子扬起手臂在马臀上响亮地抽了一记鞭子。身下骏马骤然发出一声高亢嘶鸣,蹄声飒沓。

    偶遇的路边行人见到此景,皆是忍不住赞叹好一个气宇轩昂,英姿飒爽的儿郎。

    自出了县城,隋遇便策马疾驰,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赶到了三元村。他轻喝一声,拉紧缰绳勒马急停。只见胯下骏马抬起前蹄昂首挺立,扬声长嘶,隋遇不见一丝慌张,双手握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,身手矫健地稳住身形,直到马蹄落地仍稳坐在马背上。

    罗润衣一直策马跟在隋遇身后,将这一幕尽收眼里。隋遇会骑马他并不意外,宁国公出身行伍,隋家是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开国功臣,子孙里更是将才辈出。只不过,他没想到隋遇的马术竟会如此好,一看就是下了功夫苦练的。

    眼前这位果然不是传闻中那位游手好闲的浪荡子,单看这马术就远超常人。罗润衣心绪微微起伏,他很想知道,眼前的这个人还有什么本事是他不知道的。

    隋遇停在村口,却迟迟没有下马。他轻轻抚摸着浓密的鬃毛,不由想起一些往事,陷入回忆中。罗润衣翻身下马,见隋遇兀自出神,脸上的神情与当初停在青楼外一样,落寞中带着些许伤感。他抬手将马系在树上后,轻声唤道:“大人,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“啊?”隋遇回过神来,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腹,状似感慨:“许久没有骑马了,想起了一些往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