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三】渐暖吐情思
室内暖黄的烛火微摇，与窗口洒入的清冷月光交相缠绵。弄玉浑身微颤跪坐在床上，这会儿却不知是因紧张还是寒冷了；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，牢牢粘在她的肌肤上，勾勒出少女独有的曼妙曲线；脑后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发，则因躺了一天有些松散下来。发尾正随主人不安的心情微微晃动着，有时还会蹭到卫庄的手上，勾起一阵麻痒。
而卫庄此时正盘腿坐在她身后，皱着眉思考怎么动作才不算太过唐突。他身处紫兰轩日久，见过的各类型美女不计其数，莺莺燕燕看得多了，竟自觉有些麻木。可今日却有些不同，与女子前所未有的近距离接触，让他未免有些心绪浮动，但为了救人，他还是很快逼自己沉下心来，准备为对方逼毒。
弄玉此时已将上衣脱下了大半，露出肩膀、上臂，和腰背部，这让她紧张的同时，又未免有些羞涩，只能僵硬地跪坐在那里，双手掩在胸前半脱半挂的衣物上。尽管明知卫庄在背后看不见什么，但还是生怕走露了一丝一毫风光。
卫庄先看了看弄玉上臂的伤口，都已经结了痂，细细碎碎的不止一道，背部也同样如此。伤口周边泛着隐隐的青色，又蔓延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脉络。他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，伸到烛火上烤了片刻，说了句忍着点，便将左臂最大的一道伤口重新割开。
匕首锋利无比，弄玉几乎还没感觉到疼，便看到暗红的血重新从伤口涌了出来，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一阵钝痛。她的注意力被卫庄的动作转移，反倒不觉得身上有刚才那么冷了，甚至面孔还有些发起热来。
她喘息了一声，努力让自己停止颤抖。低声道：“弄玉受得住，请继续。”
于是卫庄放下匕首，一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，轻置于弄玉背部的督脉大穴，开始输送内力。另一只手则沿着血色的纹路推压至割开的伤口。卫庄努力忽视掉少女娇嫩的肌肤带来的触感，全神贯注做着手上的事情。起初他担心弄玉的身体难以承受自己过于强劲凶猛的内力，只给了细细的一束缓缓注入，见她接受尚可，便逐渐加大了力度。将弄玉体内的经脉血流冲击通畅，并引导毒素从伤口排出，释放出丝丝黑气。渐渐的，弄玉额头上再次布满了一层细汗，这次却不再是冷汗了。她微闭着眼睛，呼出的气息也越发灼热，体内充盈的内力流动让她时不时低吟一声，与此同时，她感到每一寸被卫庄摸过的皮肤都隐隐灼热起来。
卫庄修炼的内功为鬼谷派的横剑，按鬼谷子所言，其性正是属阳，意开，为捭，应对这种阴寒之毒恰好合适。随着寒气被化解，弄玉伤口的颜色也逐渐从青色变为了淡红色。卫庄继续输送着内力，另一手将其他伤口的寒气聚集也一一推开，并游走至割开的伤口排出，不时观察着血的颜色变化。
约有半个时辰过后，暗红的血终于也重新变成了鲜红色。而那些蜿蜒生长的红色脉络也有了消退的迹象。
卫庄停止了输送内力，持续的损耗让他的身上也浮起了一层薄汗，准备休息片刻再观察一下。眼前少女光裸的肌肤和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他再次觉得有些不自然，于是移开视线问道：“你现在感觉如何？”
没有回答。
卫庄不解地转过头，难道是睡着了？可她刚才还在发出声音。
他狐疑地试图起身查看，忽然间，他被一股力量拽住了。
低头看去，只见弄玉突然半转过身来，抓住了他的手腕。他愣了一下，便要挣开。却没想到弄玉接收了他的内力输送，体力恢复了许多，力气竟变得比平时还要大。他又担心伤了她，没用太大的力气，第一下竟没挣脱。
弄玉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，死死攥住他的腕骨，直勾勾地盯着他，突然开口道：“侯爷若是不信，大可去亲自查证。”
什么侯爷？
卫庄发现弄玉的脸上，不知何时已变为一片空蒙神情，又带着一丝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撩人风情，这才忽然意识到，弄玉竟不知何时陷入幻觉了。
他快速推导了一下，大致猜出了原因。自己的内力过强且属阳，虽说能够压制阴寒之毒，却也将其彻底冲散激发出最后的效力。加上体内余毒也不会很快褪去影响。所以弄玉身上虽有好转迹象，却无意中催化了灵蝶之毒的另一个作用，陷入了幻觉之中。
而从弄玉说的话判断，她此时看到的，无疑是昨天刚刚抓住过她，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审问她身份的血衣侯。
想明白这些关窍，卫庄稍稍松了口气。幻觉比起有可能丧命总还是好多了，这也在他事先跟弄玉说的症状意料之中，只要那毒能被排出减轻，幻觉也会随着时间好转。